没头脑也不高兴💢

怪谈·夏怪(超级制霸)

*都市怪谈系列短篇*不恐怖*讲爱情*


*私设*OOC*勿上升真主*无差别*


————


【贰·石童】


*


//、失踪了//


“阿俊!阿俊!”


少年焦灼的呼喊声充斥着整栋偌大的老旧环楼里,伴随着球鞋踩踏在地上的疾跑声,五楼05室的铁闸随之打开。


“怎么了?”


林彦俊探身看出去,居住在二楼02室的陈立农满头大汗的出现在眼前。


“小幸不见了!”


小幸是陈立农的弟弟,与哥哥相差十二岁正好一轮,是个腼腆害羞又怕生的小孩。


不过那孩子身体不大好常常小病缠身,林彦俊为小幸看过好几次病,算接触的深。


“不见了?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陈立农一副慌乱失措的模样,林彦俊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不要着急,你慢慢讲。”


陈立农咽了口唾沫,眼下也没心情去管对方的动作:“就刚才啊,我趁着小幸在午睡的时候准备出门去找兼职,结果转眼发现家里的门被打开,小幸也不见了,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他!”


小幸才六岁而已,能去哪里?


“附近公园你去了吗?”林彦俊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有!”


“走,我们去公园。”


“……啊……啊好。”


对方肯主动陪着去公园找人,这让陈立农有些受宠若惊。


关于公园的恐惧症是林彦俊自小落下的毛病,他也不是很清楚,每次经过公园林彦俊都会加快脚步不肯多逗留一分钟。有几次小幸想去公园玩滑梯,林彦俊都是死活不答应,最后还是用冰淇淋收买了小幸,才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问过林彦俊为什么不想公园,但林彦俊只说了一句:都是小时候的事,现在已经忘了。


小时候的事会对一个人现在影响这么大,他才不信林彦俊已经忘了。


夏日午时灼热的骄阳烤的大地像一个巨大的烤盘,路上的行人都被热的无力前行,只有林彦俊与陈立农两人匆匆赶往公园。


此时公园的树荫底下只有几个玩耍的孩童,陈立农过去询问了几句,他们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弟弟。


就在两人决定分头行动时,不远处一个儿童滑梯上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林彦俊眼尖,拍了拍陈立农的胳膊,准备过去的时候,他似乎隐隐看见小幸身后出现了一双红色眼瞳。


“小幸小心!”


几乎是脱口而出,林彦俊迈开步子狂奔而去。


还是太迟了,滑梯上的六岁孩子也不知怎么,身体突然失控扑向滑道。


“小幸!!!”


身后的陈立农惊慌的大喊了一声,两人赶到滑梯时,小幸已经脸朝地到达地面。


“小幸你没事吧?”


哥哥心疼的抱起摔在地上的弟弟,紧张的为弟弟检查有没有受伤,一旁的林彦俊抬头看向楼梯口,那双红色眼瞳瞬间消逝。


又是它吗?


//、很乖的//


“没事,只是擦到了手脚。”


林彦俊放下手里的纱布,转身在抽屉里取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了小幸,“小幸今天怎么这么乖,摔倒了也不哭哦?”


陈立农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弟弟有些奇怪,小家伙今天居然没有主动去接棒棒糖:“小幸,你怎么了?”


“可能吓到了。”


林彦俊将棒棒糖塞在小幸手里,有些担忧的看向陈立农,“你哦,干嘛一放暑假就急着去找兼职?你跟阿姨都不在,小幸一个人在家很危险的。”


“……”陈立农抬头看向林彦俊,眼神闪烁似乎想避开这个话题。


“干嘛?有心事哦?”


“没、没有。”


“有事就讲出来啊,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真的没事啦,谢谢你。”


陈立农拉起沙发上的小幸想要离开,林彦俊则是反应迅速的挡在自家门前,不准这一大一小离开。


“现在是怎样?你弟不见了都知道来找我帮忙,为什么让你跟我说……”


林彦俊的质问很快被打断,陈立农揽着弟弟的肩膀贴近自己皱眉说道:“小幸还在,你不要乱讲一些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他的话哪里奇怪了?而且他们之间的事很奇怪吗?


“好,你不愿意讲就算了。”


林彦俊压下心头刚冒起的怒火,低头看向正望着自己的小幸,“不过小幸是我半个弟弟,你要去兼职的话……就由我来帮你照看他吧。”


陈立农闻言,低头抿唇有些踌躇不决:“……这样不好吧,你要准备考研,小幸会打扰你看书的。”


“小幸很乖的,才不会打扰我看书。”


林彦俊伸手揉了一把弟弟的小脑袋,扬唇露出了酒窝,“对不对啊小幸?”


懂事的小幸立马点头,向林彦俊咧开嘴角:“我很乖的。”


孩童脆生生的奶音落下,陈立农皱眉冲着弟弟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决定咯!”


“不行,不能麻烦你啦!”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只需要你每天给我准备午饭,照看弟弟的事就不用你自己操心了。”


什么嘛,这家伙……


铁闸被关上,陈立农被林彦俊赶出了家门口。


都怪他自己,弟弟失踪后怎么也找不到,心绪不宁下他就自然而然的跑去找林彦俊帮忙了,果然还是……还是太依赖这个人了。


明明他都提了分手,却还是控制不住去找林彦俊。


他好挫败,好窝囊,气自己不该有半分动摇。


//、又失踪//


小幸又失踪了。


上工兼职的第一天,陈立农就带着弟弟一同去了大卖场。暑假正是人流高峰期,他忙的一头大汗无暇顾及,等到兼职时间结束,他这才发现原本坐在一旁的弟弟不见了。


大卖场就在家附近,林彦俊在小饭馆吃过晚饭出来,正巧撞见一脸急色的陈立农。


“又丢了?你怎么搞的?不是说让你打工就把弟弟交给我照看吗?”


林彦俊边帮忙找人边责怪了一句,闷头寻人的少年不肯作声,目光从街上的行人身上扫过。


“问人呐,小幸有手有脚,你这样找是找不到的。”


林彦俊从袋子里拿出瓶水塞给了陈立农,转身拉住身边的行人开始询问起来。


陈立农看见后懊恼自己太笨,也跟着开始询问起路人。


但无人知道小幸的行踪,林彦俊看向一旁仍不死心在询问的陈立农,突然想起小幸上次失踪时的事。


“我们去公园找找。”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如果小幸真的被那个东西缠住……


林彦俊拉着陈立农奔向了公园,在闷热如炭炉的黑夜里,公园的路灯竟像冒着红火炽焰的怪兽眼瞳,让人好生害怕。


长椅处有小情侣打情骂俏,石桌边围了几个老人在下棋,惬意自得的景象让林彦俊不觉减缓了步子。


这太熟悉了,隐藏极深的多年恐惧感宛如蛇虫蜿蜒袭来。


少年不明所以的反手拽住身前的人,焦急的往先前发现小幸所在的滑梯跑去。


没有,这个时间附近的小孩都已经散去,陈立农转身环顾一圈,耳边突然传来秋千晃荡之声。


“小幸?”


哥哥担心的越过几架滑梯,那后面整齐的一排秋千中央坐着一个小孩,短小的双腿在空中孤独的摇摆。


滑梯后未设置路灯,不远处投射过来的夜光斜斜打在孩子侧脸,那张稚嫩的脸掩在黑暗中多了几分阴森,陈立农眯了眯眼,鼓起胆子大步接近。


身后的林彦俊止步在三米前方,他看着陈立农拉下秋千的孩子又气又恼的责备了几句,随后一阵寒意侵袭而来。


无人推动铁质秋千,六岁孩童又如何凭一己之力摇动?


这公园真的不安全。


//、不清楚//


林彦俊学乖了,第二天午饭时间就敲开了陈立农的家门。


陈妈妈还是一大早就去勤奋上工,他坐在沙发上陪着小幸摆弄机甲人,又时不时抬眼看向在厨房忙碌的少年。


他真的很少主动来陈家,像这样优哉游哉的大致是头一回。


以前是小幸生病陈立农才跑来找他。再后来,为了避开小幸,也是陈立农主动去找他。


因为陈立农叮嘱过,他不想被弟弟知道彼此之间的事,一点端倪都不许。


看着厨房里忙进忙出的人,林彦俊其实也想过自己是不是有了情敌,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出分手?


但现在看来,陈立农的世界只是回到了原轨上而已,这家伙还是围着弟弟与陈家在转,没有任何偏离的现象。


“吃饭咯。”


厨房传来少年软糯又温馨的话语,林彦俊看着小幸跳下沙发帮忙去摆碗筷,手脚也不知觉的跟着一起帮忙。


这样真像一家人啊,他坐在餐桌上接过陈立农递来的米饭,露出了好看的酒窝。


陈立农故意忽略掉这个笑容,边拿起筷子替弟弟夹菜,边向林彦俊叮嘱道:“小幸不能吃豆类食物,会过敏。”


“我知道。”


“他一点半要睡午觉。”


“我知道。”


“他喜欢憋尿,你要提醒他上厕所。”


“我也知道。”


“……还有他不爱喝水,你要多给他喝点水。”


“我都知道啊。”


林彦俊冲着小幸眨了下眼睛,“小幸是我半个弟弟欸,对不对?”


“嗯!”小幸用力点头,也跟着咧开嘴角傻笑起来,“俊俊哥哥最疼我了!”


“你到底是谁的弟弟哦?”陈立农不满的将青菜夹在弟弟碗里用力一摁,“明明前几天还说是我最疼你。”


“哥哥跟俊俊哥哥都疼小幸!”


陈立农有些哭笑不得,侧头时发现林彦俊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便一瞬间收回笑容低头继续扒饭。


要问自己与林彦俊之间是什么感情,他只能回答不清楚。


不清不楚的感情最烦人,就像他不清楚为什么彼此会一见钟情。


或许一见钟情这个词用的不太恰当,他第一次见到林彦俊只觉得对方长得既帅又好看,还有一点点熟悉。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他第一次接触林彦俊时就问了对方这个问题。


但答案有些滑稽,这里虽然是林彦俊的老家,但他在十岁后就搬去了台北,如果不是因为要考研需要安静的环境,只怕林彦俊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台南。


事实就是变化无常,他五岁前虽然也住在台南外婆家里,但五岁后又随着妈妈去了高雄。


一个住台北一个住高雄,怎么会遇见,怎么会熟悉?


太滑稽,所谓的熟悉也许只是自己给自己的借口,谁不喜欢品相卓越的事物?


就连人常说的‘秀色可餐’这个词,也是要加上品相,如果品相不好,又如何让人蠢蠢欲动食指大动?


所以,他们确实是对彼此的‘品相’一见钟情。


渐渐密集的来往,一次不经意的亲密触碰,两次令人误会的话语,三次脸红耳燥的环境,四次彼此贴己的关怀,五次挣脱束缚的亲吻,六次温暖安心的怀抱,加上太多次数不清的刻意制造的两人独处机会,没有任何点破,两人默契的走在一起秘密交往起来。


没有阴谋,没有目的,没有企图的,纯粹的被彼此吸引。


这叫爱情吗?


大致是吧,陈立农内心很清楚,他只是嘴上说不清楚。


如果嘴巴说的清楚,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惋惜跟遗憾。


其实他与他并不是一路人,早痛晚痛都得痛。


//、小时候//


一点四十七分。


林彦俊看向墙上的挂钟,打开手里的资料书继续看了起来。


陈家的透光比自家要好,大约是先前的住户将窗户改了朝阳的位置,那窗帘一拉开满屋子尽是光明。


倒是走廊那的几间睡房光线不好,他哄小幸睡觉的时候差点以为时间错转到了晚上。


这里环境很安静,偶有小孩在楼道经过嬉笑几声传到耳朵里也不清晰,墙上的秒钟提示着时间在奋进,手里的资料书翻到下一页时,林彦俊眉心一簇抬头看向睡房走道。


“咯咯咯……小俊,小俊?”


“小俊……咯咯咯小俊……”


从颤抖的石缝里发出的呼唤。


“明明是小俊说要跟我玩的咯咯咯……说要永远陪我。”


窗边的帘子瞬间落下遮住夺目的阳光,幽深的睡房走道传来石头颤抖的声音。




十岁那年,英伟的爸爸因为做生意时常不在家,温柔妈妈要在天上飞来飞去,只有笑起来很慈祥做饭味道却很淡的阿嬷陪着小俊。


初夏家里很闷热,阿嬷就常常带着小俊去附近的公园玩。


阿嬷很喜欢站在石桌前看其他人下棋,忍不住的手痒又一边跟下棋的老头子念叨着:这个走错啦,你的士干嘛不当挡着对方的炮,还有象是摆设哦。


小俊听不懂,跑到一旁的草丛去抓难得一见的萤火虫。


草丛里有尊红眼石童子,手腕处缠着几圈红布破旧不堪,阿嬷说这个公园还没建成的时候它就在了,可能比阿嬷的年纪还大。


不过哦,阿嬷说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以前战乱的时候颠沛流离,很多小孩子失去了父母都靠石童子保佑内,所以在荒郊野岭都能看到石童子的石像。


石童子啊,它能化成孩童的模样牵着你不迷路,还能陪着玩耍安抚你,是可以保佑你的神明噢。


哇!


小俊开心的摸着石童子,许愿它能变成小朋友陪自己一起玩。


他许愿了好多次,终于在某天,草丛里多了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小心翼翼的弯腰用双手捧住了一只萤火虫。


真的是石童子哗……虽然每次都只有短暂的一个小时,但小俊超超超超开心。


不过他的手腕处为什么没有红布缠着内?


小俊拉着小孩子来到石像前,解开了石童子手腕处的红布缠在了小孩手上。


「这样就像啦!」


「谢谢小橘。」


「是小俊啦,笨笨哦,话都讲不清。」


缠着红布的小孩双眼弯成月牙状。


「嗯!小橘!」


不过小俊觉得这个笑起来傻乎乎的孩子不像石童子,倒有点像宠物店看到的小奶狗。


也不对,小奶狗会乖乖的呆在宠物店,可夏末将至,缠着红布的小奶狗再也没出现了。


昨晚明明说好了今晚一定会来,为什么一直没有来呢?


大人说话不算数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石童子说话也不算数?


小俊摸着石像闷闷不乐,最后还蹲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石童子啊石童子,你知道撒谎鼻子会变长吗?


小俊靠着石像昏昏沉沉的睡去,恍惚间一只冰凉坚硬的手拍在了肩上。


“小俊咯咯咯……我来啦……”


“咯咯咯我来陪你玩啦……”


那令人发毛的石头摩擦声,与被埋入久远岁月里的恐惧倾塌而至。




睡房走道处闪出赤红的双瞳,颤栗随着四肢扩散到心肺,林彦俊将手里的资料书扔了过去。


“滚啊!不要过来!”


暗处的红眼毫无畏惧,丝丝拉近。


林彦俊拽起沙发上的另一本资料书,在他准备开始第二轮攻击时,那红眼走出黑暗消失不见,只有小幸揉着眼睛走了过来,满脸委屈。


“俊俊哥哥……”


“……”


“我尿床了。”


//、我好怕//


“你……没事吧?”


结束兼职后的陈立农回到家里发现了不对劲,小幸尿床不是第一次,但林彦俊的反应却异常古怪。


没有回应,只有小幸委屈巴巴的捏着机甲人奔向哥哥,“俊俊哥哥好奇怪,都不理小幸了……是不是因为小幸尿床,俊俊哥哥就不喜欢我了?”


陈立农揉了揉小幸的发顶,抬头时,林彦俊已经起身默默打开了铁闸离开。


“小幸,你在家里看一下动画片,哥哥去看看俊俊哥哥马上就回来。”


也不是第一次了,小幸懂事的点头,爬上沙发打开了电视机。


“阿俊?”


陈立农随着林彦俊的脚步进了屋子,门被关上,他很快就被一双手揽进了怀里。


天色已晚,未开灯的屋子只有窗边隐隐透来的夜光,好几次他们都在这样的环境紧贴着彼此,但现在那人的身体明显在颤抖,一身寒气。


“……是不是小幸惹你生气了?如果、如果是这样,明天我带他去卖场也没关系,你不用勉强帮……”


“我好怕。”


林彦俊收紧了手臂,只有这样他才觉得稍微安心,“……让我抱抱你。”


“……”


陈立农觉得自己该推开林彦俊,但又不忍心去推开,这是第一次听见对方说‘我好怕’这三个字。


初见面那个将头发抓的帅酷有型的男生,即便是因为老家样貌彻换而问路,但眉眼间尽带着疏离与淡漠。


他想靠近又害怕受伤,如果不是小幸生病的时候遇见他,只怕他会选择一辈子远观这尊高冷的艺术品。


林彦俊这个人呐,其实最会装镇定,能让这家伙卸下镇定展露出害怕的对象,他恐怕真的是第一个了。


“不要分手好不好?”


压在脖间的脑袋突然开声,陈立农原本想抬起环住对方的双手瞬间僵住。


怎么办……心脏好痛,还是好舍不得林彦俊。


可再继续下去,他就会变成他的累赘。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


林彦俊哑着嗓子,嘴唇擦过陈立农的脸颊移到他耳边,“我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逃避跟自欺,但我不打算逃避了,我等你。”


等他面对恐惧,等你回心转意。


//、旧相册//


林彦俊每天都准点来到陈立农家吃午饭,然后帮忙照看小幸。


陈立农拗不过他,再加上大卖场确实人蛇混杂很不方便,他便暗自决定发薪水后分一些给林彦俊,算是照看费。


这几日还算平静,没有任何异常发生,林彦俊看着在屋子里四处翻箱倒柜的小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俊俊哥哥!看!”


小幸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本旧相册,兴致勃勃的冲到了林彦俊身边。


“给我看的吗?”


林彦俊来了兴趣,接过小幸手里的旧相册开始翻看起来,他还蛮好奇陈立农小时候是不是跟小幸长得很像,尽管他们两兄弟只是同母异父。


相册是记忆的钥匙,十二岁的陈立农小学毕业,十一岁的陈立农掉了两颗牙齿,十岁的陈立农晒黑了很多……


一张张陈旧的照片自指尖划过,自眼角下方闯入的一抹红色吸引了林彦俊的注意力。


那是五岁的陈立农蹲在家门口大哭的照片,大人们的恶趣味你永远不会明白,林彦俊小时候也被家人偷拍过几张哭脸,只是陈立农这张照片里手腕处缠绕着的残旧红布,让他瞬间犹如电击一般。


“麻麻说这是哥哥小时候在外婆家拍的,哥哥一直在哭不肯跟麻麻去高雄,麻麻就给拍下来了,好羞好羞的内。”


对啊,陈立农说过,他五岁的时候是住在台南外婆家里。


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原来他十岁遇到的‘石童子’,居然是陈立农?!


难怪他第一次见到陈立农时,会觉得对方身上有那么一丝熟悉感,这是什么微乎其微的概率?


“还有哥哥一直有藏着这个红色的!是麻麻说的,不要告诉哥哥噢,哥哥会生气的。”


小幸指着照片上的红布条,抬眼看向呆愣静止的林彦俊,“俊俊哥哥?”


“……啊好、好。”


林彦俊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将那张照片抽出相簿,又仔细的端详起来。


是陈立农没错,记忆里逐渐模糊的片段因为那张哭丧的小脸与相片下的日期开始对上号。





小俊越来越抗拒跟阿嬷去公园,阿嬷也不清楚什么原因。


但小俊却很清楚,自从他给石童子绑上石像上的红布条后,消失了几天石童子突然像真正的石头一样坚硬冰冷。


它那双无辜下垂的小狗眼不再可爱,雾气萦绕像在滴血那般恐怖;它的声音也不再软糯绵长,像从石缝里摩擦而出森冷刺耳。


可阿嬷说,石童子是保佑小朋友的神明啊?


小俊紧紧攥着阿嬷的手路过公园,葱绿炎热的树木中透出一双红色眼瞳。


咯咯咯。


石缝摩擦出的声音。


「阿嬷!」


小俊抱着阿嬷的大腿哭了起来,这一病就病了整整一个星期,体温忽高忽低整日昏昏沉沉。


他夜夜都能听到走廊传来石头碰地的声音,那声音走着走着直接穿过房门来到窗前。


咯咯咯。


「小俊起来一起玩啊。」


「阿嬷!阿嬷!!!」


阿嬷急的焦头烂额,请来在隔壁颇有些道行的老爷爷来瞧瞧。


「怕是被什么妖祟缠身,可以请尊菩萨进来镇着。但那妖祟记住了你家地址,需要尽早搬走为妙。」


「唉,其实我儿子早就说过,台北那边的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我只是舍不得你们这帮街坊邻居,就怕去了台北太无聊。」


「都活了大半辈子,聚聚散散还没看透?」


「没看透也不行啊,这次为了小俊只能搬去台北了。」


房外传来谈话声,小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听见窗外响起了轻轻的敲打声。


像是石头轻嗑在玻璃上,伴随着那骇人的石缝摩擦声。


「小俊不要走,陪我玩啊咯咯咯……」


//、红布条//


洗完碗的陈立农发现小幸又不见了,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在自家门口徘徊的林彦俊。


林彦俊知道小幸不见了,反倒拉着人往屋里跑。


“红布条呢?”


“什、什么红布条?”


陈立农现在一心扑在小幸失踪的事情上,根本没听明白对方在讲什么。


“你五岁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小哥哥绑了一截红布条在你的手腕上?”


“……是吧,我不太记得了,你问这个干嘛?小幸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都是因为我贪玩解下了那个红布条,小幸才会被石童子缠住。”


“石童子?”


陈立农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转身去屋里翻找儿时的旧物。


他也听妈妈讲过,自己五岁那年死活不肯离开台南,还把一截红布条洗干净压在小铁盒里,至于为什么,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马上要十八岁了,五岁的事情隔了这么久,谁还记得那么清楚?


好在妈妈喜欢整理东西,陈立农儿时的玩意全放在杂物间的大柜子里,他翻了好半天,终于在一个生锈的铁盒子里,找到那截渐渐褪色的红布条。


林彦俊接过红布条,二话不说就冲出了陈家。


陈立农跟在身后,两人一路狂奔来到附近的公园。


气温似乎在他们踏入公园后变得更热,原本晴朗的夜空蒙上了几片硕大的乌云遮住了皎月。


好奇怪,以往就算再热,也会有人在公园散步,可今晚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陈立农察觉到了异常,但身前的人只顾一头往前冲,他只好紧紧跟着,生怕落下半步。


林彦俊没有像之前那样前往去儿童娱乐设施所在地,这个公园除了近几年新增的两座凉亭外,十三年间都未有变动。


他凭着记忆找到阿嬷曾经围观别人下棋的石桌,又越过石桌朝着不远处杂草丛生的深处行去。


“阿俊?”


陈立农看着林彦俊停在一尊石像前,那石像与五六岁的孩童一般大小,看起来似乎年代久远,但石像眼睛上的红漆却未脱落半点,仿佛今天刚刷上去的一样。


“对不起。”


林彦俊看着那石像缓缓开口,“我知道这声对不起隔了很多年,但小幸是无辜的,希望我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当年是他无知贪玩放出了石童子,出事后又被家人带去台北。现在他回来了,等再次看到熟悉的景象时,他却怕的不敢靠近公园又选择了逃避。


即便这次无法弥补,也希望石童子不要再缠着小幸,他一定不会再逃避,决定一力承担。


红布条被绕到石像手臂上,但周遭的一切似乎没有任何改变,无风无雨也无异象。


“其实我有听过楼上小孩讲这个公园的怪谈,是关于石童子的。”


“那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我没有讲过不信你啊。”


陈立农抬头看向夜空时,那几片硕大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挪走,皎亮的月光洒在公园的一草一木上,显得格外宁静温柔,“快去找小幸啦!”


“喂。”


林彦俊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陈立农,“小幸已经告诉我你不打算念大学了,是因为他要念小学,你不想阿姨那么辛苦是不是?”


“……”


“他跟你一样懂事,故意在你要兼职的时候跑掉,不让你为他放弃读大学,你知道吗?”


陈立农有些错愕,转头看向林彦俊:“小幸说的吗?”


“对啊,小幸那么单纯懂事,全是因为你教得好啦,不读大学就跟我分手……你欠收拾哦?!”


林彦俊气不过,手指之间更是用力了些。


“那你要考研嘛,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啊,我一个高中毕业的,家里负担又那么重……”


“闭嘴哦,乱讲什么?上不上大学你自己决定啦,反正我是肯定支持你上大学的。”


“……哦。”


“……干嘛老是胡思乱想,我们可是老天爷安排再次重逢的,就算你小学毕业也不会影响我喜欢你啊,记得考虑我上次说的话哦,我等你。”


“……哦。”


对方一松手,陈立农便立马往前冲走去寻弟弟。


“等等我啊!陈立农!”


两道身影奔出丛草之中,两人身后的石像上,那原本明亮崭新的红色双瞳刹那间黯淡无光。


一阵闷热厚重的夜风吹来,几点红漆脱落,没入杂草之间不见踪迹。


//、石童子//


他看遍人间疾苦灾劫,烽火战乱,多少家破人亡,多少丑恶百态;他不言不语,任凭昼出夜伏,风吹雨打。


冷眼世界,这些苦这些难,都是罪有应得。


唯有无知稚童最可怜,他化作人形守护在旁。


时移世易,世间再无战乱,他被系上封印继续旁观。


没人需要他,没人记得他,亦如他从前最初的状态。


也不知哪个蠢货给他涂了红色的双眼,一尊石像罢了,也不会反抗。


只是人来人往,繁华初始,他开始怀念被需要的日子。


小俊的出现解开了封印,他才发现自己因太久未被需要,竟变得骇人可怖。


为什么稚童都怕他?为什么说需要他陪玩,却又叫他滚开?


是他变了吗?还是世界不同了?


啊……他真的好想陪这些小孩们玩耍嬉闹,又好怀念从前被人们提起时的那种安心。


他是石童子啊,是他们嘴里守护稚童的神明啊。


大家都不需要他了吗?


其实只是块石头罢了,什么神明,做神还是做怪,都是人心一瞬之念罢了。


咯咯咯。


愚闹了整整十三年,是该继续回去冷眼旁观了。








*END


*怪谈·夏怪(完)


*纯属瞎编,如有雷同……不可能会雷同,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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